邢州位于黃河北岸，距離東京城五百里地，地處河北路，那里天氣更冷，雪下的比東京城勤快的多,也大的多。
東京城的石炭主要來自那里。
賈彥朝道：“陛下，坊間傳聞，私場運碳沿途有官員阻攔勒索，常令其誤了歸期，京師缺碳怕是與此也有關。”
周縉沉思片刻，說道：“傳朕旨意，今后私場運碳沿流官司不得阻節邀攔，及抑勒炭船，多行騷擾，敢有阻節，以違御筆論。”
“遵旨。”
程衡和賈彥朝一起道。
在河道結冰之前，往全國各大城池運碳，其中有私營也有官營，沿路的官員看到私營的碳船自是免不了要勒索一番。
私船每到一個地方就被地方官員阻止幾天，經常會誤歸期，這也導致了大魏多地缺碳的格局。
其他地方還好，沒有石炭可以燒木柴，東京城沒有石炭卻不行，城里有一百二十萬人口，周邊的木柴不足以支持這么多人取暖，沒有石炭不知道多少人會被凍死。
兩人正在說話間，楊慶急匆匆來報，“陛下，蘇侍郎在宮門外求見。”
周縉望了三位重臣一眼，點頭道：“讓進來。”
楊慶急匆匆離開，不多時帶著蘇牧來到御書房。
蘇牧上前施禮道：“臣參見陛下。”
周縉一擺手，“免了。”
蘇牧又道：“見過程相、賈相、王尚書。”
三人聞言都是點了下頭。
周縉問道：“蘇侍郎進宮找朕有事？”
蘇牧點點頭，說道：“臣有一事想提醒陛下。”
周縉道：“何事？”
“陛下令戶部半價發賣四十萬稱石炭以濟貧民，臣認為做的很好，只是陛下似乎忽略了一個問題。”
“哦。”周縉好奇的哦了一聲，“朕忽略了什么問題？”
蘇牧道：“陛下認為何為貧民？”
周縉道：“每日所得不足以果腹，便稱得上貧。”
蘇牧看了王鈞一眼，說道：“稅碳場的石炭最低一稱起賣，一稱百斤，四百文，半價便是二百文，貧民又如何買得起一稱百斤。”
人家都窮的吃不起飯了，哪里有錢買一百斤煤，周縉原本是好心，方法用的卻不對。
“嘶——”周縉臉色一變，問道：“蘇侍郎的意思是？”
蘇牧道：“一斤以上，便可售之。”
“好。”周縉一拍大腿叫了聲好，“朕便準你所請，“兩位相公，傳朕旨意，在京炭場，一斤以上咸鬻（yù）之。”
咸鬻也就是販賣的意思。
程衡和賈彥朝看了看蘇牧，對視一眼，抱拳道：“臣遵旨。”
周縉又道：“王愛卿，此事是戶部在管理，盡快傳令下去吧！”
王鈞抱拳：“臣遵旨，只是新碳若運不過來，京師怕是會發生碳荒。”
周縉微微皺了皺眉。
程衡和賈彥朝也皺起了眉。
新碳確實是個難解的問題，河道封凍以后，只能靠陸路運輸，陸路本就運力有限，河北路又連遭大雪，今年這個冬天怕是不好過去了啊！
御書房內一陣沉默。
蘇牧問道：“不知京城如今缺多少碳才能渡過冬天？”
王鈞道：“以二十萬戶計算，一個半月為期，至少還需要運來六十萬稱。”
蘇牧又問：“一點都運不過來嗎？”
王鈞道：“未來一個月，能運過來的數目非常有限。售出這四十萬稱，余下的二十萬稱是遠遠不夠過冬的。”
蘇牧略一思忖，二十萬戶分六十萬稱，一戶才分三百斤，哪里夠用，他急忙道：“還請陛下收回半價出售四十萬稱石炭的旨意。”
周縉聞言一咧嘴，質問道：“為何？”
蘇牧咧了下嘴，他本想制作出蜂窩煤大賺一筆，沒想到京城這么缺煤，只得將蜂窩煤的配方貢獻出來，他笑道：“臣可以讓石炭利用效果提高三成。”
周縉驚的扶著御案站起，“賢婿此言當真？”
蘇牧無語，這么快就改口了？怎么不見他臉紅？
他點了下頭，“給臣六十萬稱石炭，臣可以變成九十萬稱。”
程衡吹胡子瞪眼道：“蘇侍郎，你莫非在胡扯？”
蘇牧搖了搖頭，懶得解釋，抱拳道：“請陛下先撤回旨意，臣兩日后就會給出答案。”
周縉沉默良久，最終選擇了相信蘇牧，“王鈞，去收回命令。”
王鈞心中一喜，急忙施禮準備離開。
蘇牧跟著一抱拳，“陛下，臣后日再來。”
周縉擺了擺手。
兩人一起退走。
王鈞有事在身出了皇宮，急匆匆回了戶部。
蘇牧慢悠悠返回工部文思院，來到工匠間，將鐵匠梁東叫過來，看著他畫圖紙。
他憑著記憶在紙上畫出蜂窩煤壓模工具，說道：“帶我去你打鐵的地方。”
梁東道：“作坊在外面。”
蘇牧點了下頭，“知道。”
兩人一起離開文思院，來到城中一處不對外營業的鐵匠間，里面有幾十名鐵匠正要打造著各種鐵器。
蘇牧指揮著梁東，用半日時間將蜂窩煤壓模工具制作出來，而后親自動手用土進行了試驗。
確定可以使用后，他直接下令整個作坊的鐵匠全部制作此物，先做一百套出來再說。
蘇牧囑咐完畢，拿著蜂窩煤壓模工具回了家。
蘇府是不燒石炭的，回到府里后，讓韓小六去街上買了點石炭粉末回來。
他親自動手將石炭粉末和黃土七比三混合，加少許水攪拌均勻，開始制作蜂窩煤。
蘇牧一口氣做了十來塊才將壓模工具丟給韓小六，看著韓小六把剩下的做完，又帶著韓小六在院子里搭出一個烘烤的爐子。
他答應后天給周縉看結果，但蜂窩煤制作出來是需要晾曬一下的。
天氣好曬一天就可以燃燒了，天氣不好則需要多晾曬幾天。
時間趕的急，只能用碳火烤一下，蒸發掉里面的水分。
天黑時，蘇牧帶著幾塊烤干的蜂窩煤返回工部，查看泥爐的制作情況。
蘇牧進門便問：“我要的爐子制作好了沒有？”
泥瓦匠馬識忙道：“好了，大人看看這樣可以嗎？”
說著一指房間正中的泥爐。
蘇牧幾步上前，上下左右打量一番，讓馬識取來引火物和木柴，在爐子里點燃，待到木柴燒透，直接將一塊蜂窩煤放入了爐口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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