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一中文網 > 儒門天下 > 第二十九章、進山
  在古怪少年加入進來后,甲五營終于沒再添人,顧謹言粗略數了一數,這房中加上他自己,一共塞了共約五十人。

  按大儒軍制,五人為伍,設伍長;十人為什,設什長;五十人為隊,設隊率。

  這里應該是一隊,所謂的‘甲五營’,應該是指接下來他們都會住在同一個營房而已。

  果不其然。

  人數到齊之后,一名身穿皮甲的士兵走了進來,數了一下人數,確定沒有缺少,便面無表情地留下一句:“在這里等著。”

  說他,便走了出去,并“砰”的一聲關上房門,將顧謹言這些人留在了這間房子里。

  只剩下顧謹言和這些人面面相覷,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,臉上充滿了對未來的擔憂和恐懼。

  “聽說了沒有?城守府這次征丁,目的是替御妖軍和北海文院的書生們送糧,而他們已經深入山中七天,至今未有消息傳回了?”

  許是太過寂靜,沉默了一會,便有一些原本相熟的,聚在一起,竊竊私語。

  “哼,別擔心他們了,他們兵多將廣,訓練良久,勇武兼備,又有朝廷下發的精良甲胄及特殊武器,足以與妖獸一較短長,實在不行,也可結成軍陣以自保,還有北海文院的夫子們隨行在側,可以使用詩詞殺妖,哪會出什么問題?”

  “倒是我們,就我們這些泥腿子,真遇上妖怪,還不夠人家一口吃的,必死無疑。”

  此言一出,眾人紛紛臉色一變,神情變得凝重起來。

  有人沉默了一下,忽然憤怒地道:“其實本來這次征役,是三丁征一,本來排不到我,但是因為錢家、關家等富戶聯合起來,使了銀子,免了他們自己與親近的人的徭役,最后人數不夠,才改變規則,強行為二征一,不然,我根本不在這次名單之列。”

  “嘿,這有何稀奇?”

  有人冷笑:“人家有銀子,捐糧代丁,捐銀代征懂不懂?你有糧食,你有銀子,也可以這么做,富商大戶捐了銀子,所以他們的徭役便不用征了,自然只能輪到我們,每次都這樣,又不是第一次,你要不服,你也用糧食,用銀子去換,沒有,那就只能自認倒霉了,有什么辦法?”

  “可是那銀子都是落入官府的私囊,跟我們絲毫關系沒有,卻要我們無端服役,這還有天理嗎?”

  有人不服,義憤填膺,有人卻似已私空見慣,麻木不仁。

  眾人一陣騷動,隨即又歸于沉默。

  已經這樣了,還能怎樣?還能逃跑不成?逃跑就是殺頭。

  而角落中,顧謹言聽到眾人的話,終于明白了過來,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。

  原來是有人使了銀子,免除了自身的徭役,但是運糧這種事,總需要民夫去干的,富商大戶不去,最后人數不夠,就強征到了他的頭上。

  不然,他家就剩他一口,還不過十四五歲年紀,怎么能輪到他的頭上。

  “哼,錢家,關家嗎?我記住你們了。”

  雖然暫時沒有什么好辦法,而且這屬于北海城中的一個潛規則,但是無端被抓來服役,心中總是不爽,于是顧謹言死死地將錢家,關家這兩個名字記住。

  “記在小本本上,沒有機會便罷了,有機會,一定讓你們付出點代價。”

  忽然,有人憧憬地道:“若是能成為秀才就好了,秀才可以不用從軍,不用服勞役,而且可以見官不跪,成為秀才,那就是老爺了,一生衣食無憂。”

  “呵!”

  有人冷笑,打量了他一眼:“還秀才老爺,你怎么不干脆說想成為夫子,成為秀才只可免自身一人的徭役,但是成為夫子,全家的徭役都可免,就你這樣,儒生都成為不了,還是想想,怎么活下去,回到城中吧。”

  “哎……”

  人們一時沉默起來,木房中只剩下低沉的嘆息聲,再沒有人說話,顯然都知道這不現實。

  倒是顧謹言眼睛微微一亮起來。

  “秀才,見官不跪,逢役可免,對于他們,這很難,但對于我,并不是沒有希望啊。”

  “我現在已經掌握了三十個道理文字,等到掌握的道理文字達到三百個左右,便可以順暢地寫出一些蘊含文氣的短詩短詞,應該便能夠晉升秀才了吧?”

  顧謹言眼神微微一陣閃爍,他并不清楚晉升秀才的具體要求,但知道只要持之以恒的不斷讀書寫字下去,遲早是會達到的。

  只是這種事卻不便在這等場景下去說。

  有時候優秀是好事,但有時候也會遭人嫉妒,尤其是軍營這種地方,所有人朝不保夕,你一個人鶴立雞群,最大的可能便是被排擠。

  甚至有的時候,可能惹來殺身之禍。

  顧謹言不是笨人,自然知道,此時此刻,隱藏自己,和光同塵,是最好的辦法。

  ……

  時間一分一分逝去,也不知等了多久,終于,大門再次打開,剛才那個皮甲士兵又過來了。

  他指揮眾人,離開房內,來到山下,發現山下一條馳道上,已經一字排開了許多輛巨大的糧車,還有兵器護甲等補給,大量和他們一樣的民夫,擁擠在道路上,熙熙攘攘,亂成一團。

  “肅靜!”

  就在這時,兩名身穿黑鐵精甲的士兵走了過來,皮甲士兵走過去,恭敬的對著兩人說了句什么,然后對身后顧謹言等人一指。

  那兩名身穿精甲的士兵點了點頭,便上前接管了這隊勞役的指揮權。

  其中一名精甲士兵看著顧謹言眾人,道:“現在,為了管理方便,將你們這些人劃分一下隊伍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眾人精神一振,忙答道。

  精甲士兵道:“本次征役,共征五百人,分十隊,每隊五十人,我叫柳鐵良,掌管你們第五隊,暫任隊率,指揮全隊,接下來一段時日,都會跟你們生活在一起。”

  “嘩!”

  眾人一陣嘩然,沒想到居然還有士兵指揮,不過想到這是押運糧草的大事,自然不可能完全交給他們一些什么也不懂的民夫,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士兵護衛的,也就釋然。

  “大儒軍制,五人為伍,十人為什,不過在我這里,不需要什長,所以只需選出十名伍長即可,下面,有認為自己有能力擔任伍長的出列!”

  人們一陣面面相覷,有些熱衷于當官的,當即便“啪”的一聲走出,當然也有像顧謹言這樣,不欲出風頭的,躲在后面,默不作聲。

  那名士兵也懶得多看,直接選了十名最先出列的民夫,任命他們為甲五營十個伍的伍長,各自分發了一個帳蓬,一口鐵鍋,一個遇到緊急情況呼叫支援的竹哨,便讓他們各自選擇四人,成立一伍。

  讓顧謹言沒想到的是,他和那個古怪少年,因為位置相近,竟被選在了同一伍。

  也就是說,除了那個自告奮勇的伍長,接下來一段時日,顧謹言和那古怪少年,以及另外兩名民夫,都會住在同一個帳蓬中了。

  在戰場上,這就是袍澤兄弟。

  “現在,每隊護衛一輛糧車或板車,進山!”

  眼看天色不早,隊率柳鐵良當即下令,于是顧謹言這一隊就在隊率柳鐵良的帶領下,領了一輛糧車,然后順著大路開拔,朝著前方漆黑一片,猶如巨蟒橫臥在大地上的‘龍蛇嶺’慢慢行去。

  柳鐵良和另一名士兵吳國富騎馬跟在車旁,一前一后。

  而除了他們,另外九隊亦先后出發,一時間,十輛大車前后迤邐,排成一條長蛇,煙塵四起。

  五百多民夫,加上隨行的二十名御妖軍士兵,離開了大路,朝山中行去,另外,顧謹言驚訝地的發現,十輛大車中間,還有一輛小一些的板車,板車上坐了一位青布衣袍,頭發花白的老者,看起來并不顯眼。

  但是,獨自一人乘坐一輛板車,卻足以顯示出他的特殊。

  要知道那些隨軍的御妖軍士兵,也只是騎馬,而民夫基本都是步行,這青布老人卻獨乘一車,而且位于眾人中心,就知道他必定身份不凡。

  除了他,自然也有其他人發現,他所在的伍長就是一個極喜歡表現的人,當即湊到隊率柳鐵良身邊去打聽,不一會回來,告訴眾人,那是隨軍的夫子,來自青萍書院,這一路保護他們的安全。

  眾人聽到那是一位夫子,不由肅然起敬,顧謹言也不由多看了一眼,然而一回頭,他卻發現,那位一身古怪的少年,在聽到那夫子來自青萍書院后,卻縮了一下脖子,反而悄悄朝后退出一步,藏于顧謹言身后,不讓自己落到那青布衣袍的夫子視線中,似是在躲避著什么。

  不經意間看到這一幕,顧謹言眼神微微一瞇,在那青袍夫子和身后這古怪少年身上轉了一圈,隱隱略有猜測,只是卻沒有說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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