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初,南州大雨。
崩塌的王屋山下,一方大陣轟鳴運轉。
身為南州知府的馬志遠,面容干瘦。
不斷從口中咳出鮮血,粘稠的血液,從灰白的山羊胡滴落,沁入大紅色的官袍里,擴散開來。
一身錦袍的穆王面容冷肅。
看著前方,滿是裂紋的困仙陣,心頭暗驚。
這大陣著實是厲害,雖然那鬼帝境界跌落,可畢竟還是圣境的底子。
在這方世界,屬于最可怖的那一批存在。
可就這般實力,竟在他們三人的聯手下,被困了足足九十三日。
要生不得,要死不能。
若不是他們三人實力不足,手中的底蘊不夠。
還真能將對方,生生磨死!
要知道,那可是一尊圣境啊!
有著掀翻這世間格局的底蘊。
卻被這大陣,死死鎮壓!
那位白袍男子究竟是什么來歷?
數百年前的仙家大能?
還是隱匿在此界的轉世謫仙?
穆王心頭狂跳。
“咔嚓——”
碎裂之聲響起,他見到自己的龍印上又多了幾條裂痕,不由得心痛無比。
此時的龍氣,已經十分微弱,幾乎快要消散。
那南州大印化作的萬里山河,也逐漸黯淡透明。
地面上,已經化作鬼將的薛貴,身軀崩壞。
幽黑的長槍上,也裂痕無數。
數十萬陰兵,連手中的旌旗都握不穩。
他昂著頭,朝著天空吐血的馬志遠咆哮道。
“馬老三,第幾天了!”
馬知府老臉慘白,身軀幾乎要墜落。
那大陣之中,每一次震顫,都令他干枯的身軀,滲出鮮血。
“九十三日!”
他蒼老的嗓音傳來。
讓底下的薛貴罵罵咧咧。
再這般下去,非撐不住不可。
鬼帝的“旨意”還有七日。
百日內不死,這等境界,南州沒有人能夠擋得住他。
他是要當陰兵不錯,可不是化作冥帝的奴隸!
薛貴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,體內的陰氣十不存一。
抬起頭朝著穆王喊。
“老王爺,蟄伏南州這么多年,您總該有些手段吧!”
穆王臉色一寒。
他能用的手段基本都用上了。
自己積攢了這么多年的龍氣揮霍的一干二凈,腰間的那把折扇也完全碎裂。
哪里還有什么多余的后手!
就算有,現在去取,怕也來不及了。
他剛想破口大罵。
卻只見大陣之中,一道濃郁至極的死氣,直沖上來。
將那如同爐蓋的龍印,霎時擊碎!
他心中大驚失色,暗道不好。
忙將腰間折扇取下,渾身被淡藍色的水幕包裹,化作一頭數百米大小的藍鯨,朝著那灰黑的光柱撞去。
可一切都遲了。
沸騰的鬼氣一下子擴散開來。
令人頭皮發麻的獰笑在曠野上回蕩。
“你們可真出乎朕的意料啊!”
“足足九十三日,險些將朕煉化成一顆丹藥!”
“只是可惜,這陣法不全,又無主陣之人,就憑你們這點修為,也想殺朕?”
黑灰色的光柱驟然炸裂。
冥帝現世!
此時,他身軀上的肉已經腐爛,腹腔幾乎被掏空。
一顆心臟長著嬰孩一般的臉頰,暴露在空氣中,不斷跳動著。
灰發垂落,一半面龐蒼老干枯,一半面龐矍鑠年少。
眼中滿是扭曲和癲狂。
面對著那撞來的藍鯨,他伸出了只剩下白骨的手掌。
“嘿嘿嘿,東海的鯨落,朕倒是許久未曾聽見了。”
“看來你的母妃,是大妖啊!”
冥帝咧嘴一笑,在空氣中暴露的嬰孩心臟,驟然睜開了眼睛。
與冥帝一般,散發著詭異的笑容。
蒼穹上,那如同海洋一般的藍色水幕開始變得污濁。
一只白骨手掌,赫然探了進來,嵌入了藍鯨的血肉之中。
頓時,尖銳刺耳的哨音,在云海之上翻涌。
整個南州,便都聽到了那頭巨鯨的哀嚎。
“給朕,滾出來!”
冥帝的手臂狠狠一拽,便鉗住了穆王的咽喉,將其從那巨大的鯨軀之中扯出。
蒼穹上的藍鯨身軀崩毀,化作猩紅的血水,如雨般墜落。
一把折扇化作飛灰,一面是鯨魚,一面是母親。
穆王被冥帝提在手中,眼中散發著兇狠的怒意,他的喉管被那白骨刺穿,如今便說不出話來。
“好狠的眼神啊,不愧是我大周的王。”
“實力不錯,告訴朕,為何在奪嫡之中落敗?”
冥帝輕笑著,如同看螻蟻一般,露出憐憫輕蔑的目光。
穆王看著對方,將一口血沫含在嘴里。
一把噴在了對方臉上。
“關你屁事!”
冥帝大怒,一把捏碎了穆王的頭顱。
無首的身軀便朝著地面上墜落而去。
雨勢洶涌,淡藍色的水霧又飄了起來。
穆王的尸身被水霧包裹,化作一只游魚。穿過無數的氣泡,不斷蛻變。
最終又化作人軀。
冥帝眼神一凝。
沉聲道。
“魚淵歸墟之術!”
“有此術,你怎可能輸了奪嫡!”
“你究竟是何人?”
穆王臉色慘白,顯然施展此術,代價也是不小。
依舊冷冷道。
“關你屁事!”
他有些氣惱,作為曾經名動大陸的美少年,說這般粗鄙之語,是極為不雅的。
可今天,他不僅說了,還說了兩次。
他看向了那崩塌的王屋山,心中沉重。
要是那入了黃泉的神秘男子,再不回來。
他還真有可能死在這里。
冥帝看著穆王,又掃了一眼氣息微弱的馬志遠,以及那地面上無數的殘兵敗將,冷冷一笑。
“終究還是朕走到了最后。”
“朕在化仙果的時候,就聽說過。”
“朕的宿命,是升為上界之仙,這怎會錯?”
話落,他手臂一展,浩瀚鬼氣驟然縈繞,背后黑霧滔天,好似駛來帝王的車輦!
黑色的龍袍和冠冕重新在他體外浮現。
浩蕩帝威朝著南州城碾壓而下!
“南州,是朕的南州!”
“誰能阻朕!”
冥帝狂笑,化作一張巨口,朝著那人間城池吞去。
“攔住他!”
咳血的馬志遠第一次發出了爆吼。
渾濁的老眼驟然睜大。
大紅色的官袍鼓蕩,直奔南州城上空。
他是謀劃了三十年的赴死之人,卻也是這南州的知府!
是這數萬萬生靈的父母官!
若有厲鬼要吞吃他的百姓,他豈能答應!
如同枯樹一樣的馬志遠,獨身立于南州城上。
他的身軀已經油盡燈枯到了極致,腰間的那一枚大印,也滿是裂痕。
他盡量將身子撐的挺拔一些,頭上烏紗的兩片襆頭被大風吹得搖晃。
馬致遠深吸了一口氣,腰間那一枚破碎的官印舉過頭頂。
朝著南州無垠的曠野,重重一拜!
“南州知府馬致遠,請南州萬千生靈助我一臂之力!”
他撕裂沙啞的嗓音落下,頭頂的那一方官印,赫然碎裂!
整個南州數萬里方圓的山川草木,好似都蘇醒了過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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