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一中文網 >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> 第三百九十一章心思
  陸時第一次以唐岐令大弟子的身份,出現在賓客面前,其實是讓人震驚的。

  一是他二十四歲的“高齡”,未婚;

  二是他不太詳細,略帶些神秘的過往;

  三是他的相貌。

  陸時的相貌和文質彬彬的書生不一樣,他身材高大的,健碩,眼神帶著幾分野性,像一匹不易馴服的烈馬。

  這種出現在武將身上的特質,在一個書生身上出現,極為強烈的撞擊著女人們的眼球。

  唐府內宅沒有女主人,師妹挑大梁,請女眷在園子里看戲,先生多少有些不放心,命他過去幫襯下。

  唐見溪非要跟著來。

  后來才知道,這小子癡迷聽戲,還是寫戲本子的一把好手。

  走到半路,便有世家的小姐攔住去路,話說得含蓄而隱晦。

  “陸公子,我的簪子不見了,你能不能幫我找一找。”

  “不能。”

  隨即又碰到兩人,一人稱手帕不見了,還有一人說是頭暈,陸時拽著唐見溪直接繞道離開。

  他在女人堆里混了四年,很清楚她們的目的,也知道自己只要稍作回應,一個乘龍快婿是跑不掉的。

  畢竟他現在是唐岐令的學生,太子的同門。

  但他不愿意。

  男人的前程,要靠自己掙。

  戲臺前,師妹與人笑談,林壁在邊上忙碌。

  唐見溪見他站著不動,“師兄,你不過去嗎?”

  “不過去。”

  “那我能去聽會戲嗎?”

  “去吧。”

  陸時在暗處靜靜地看了會,見一切都有條不紊,正要離開,忽然聽到有人在言論他。

  “那個叫陸時哪來的,唐老爺怎么收了這么個人,見著人連個招呼都不打,眼睛長頭頂了?”

  “聽說從前是住唐家后院的,靠著拍大小姐的馬屁,住進了前院。”

  “瞧他那樣子,可不像是什么正經的讀書人。”

  “讀書人也不長他那樣啊!”

  “剛剛我去逛園子,他攔在半路,說要幫我找帕子,一看就沒安好心。”

  “剛剛我在園子里有些頭暈,他伸手來扶我,一點規矩都不懂。”

  “天啊,那咱們可得提醒大小姐當心些。”

  “可不得當心些嗎,唐家就大小姐一個,真要讓他……這家產不就全落到他手上。”

  “怪不得一把年紀了,都還沒有成親,原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。”

  “這事,還得和唐老爺說道說道。”

  “啪!”

  一只茶盅摔碎在地上,嚇得臺上唱戲的小生抖了個激靈,戲一下子就斷了。

  “我苦命的爹爹啊,娘才走三年,你就變得又聾又瞎,這可怎么是好啊!”

  “大小姐,唐老爺剛剛還好好的呢,你可不能亂說。”

  “哎,我爹爹原來沒聾沒瞎,知道好壞,分得清黑白啊,那你們一個個的瞎操什么心?”

  那幾個人都愣住,敢情這大小姐是聽到了她們說話。

  “大小姐,不是我們多嘴,你年紀小,事情經得少,看得淺。”

  “對啊,凡事還得多留個心眼。”

  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!”

  女孩兒胸口氣得一起一伏,“我師兄是正正經經的讀書人,你們不要亂說。”

  “哎啊大小姐,我們難不成還冤枉了他不成?”

  “冤枉了。”

  “一個是冤枉,兩個呢?”

  “也冤枉了。”

  “大小姐,你不能這樣不講道理。”

  “我就是這么不講道理。”

  她忽然一插腰,氣急敗壞,“我在我自己的家,憑什么要跟你們講道理?”

  讀書人,不會吵架,只能擺出些囂張的氣勢唬唬人。

  只有陸時知道,這丫頭此刻一定咬著牙,臉漲得通紅,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潑婦樣。

  世家千金,說話應該委婉,心里怒到極致,面上還得云淡風輕,給客人留幾分顏面。

  潑婦和她,差了十萬八千里,不應該如此的。

  哪怕是為了他。

  陸時的心像是卷進了漩渦里,一點一點的卷下去,沉下去。

  “明明是你要我家師兄撿帕子,也明明是你跑到我家師兄跟前,說頭暈。”

  姓唐的小子故作深沉的嘆口氣,“虧我還勸師兄,要幫幫人家呢!”

  天地,安靜了。

  陸時斂下眉頭,轉身離開。

  他一口氣走回自己的院子,在窗前坐下。

  那些女人說得對,他不是什么正經人,只是在唐家父女面前裝得正經罷了。

  他起過猥瑣心思,夜里的時候,一個人躺在床上。

  那時候,腦子里會出現很多他睡過的女人,胖的、瘦的,嬌的、媚的……

  最后定格的,永遠是月夜下,女孩兒從地上爬起來,無聲抬起的那張臉。

  每到這個時候,他心里會莫名的羞憤,難堪,然后開始唾棄、鄙視、厭惡自己。

  嫌棄自己的出生,嫌棄那個女人,還有那四年的醉生夢死。

  如果我出生在一個世家……

  如果我的母親知書達禮……

  如果我身心干凈,為人坦蕩……

  如果我再年輕幾歲……

  我是不是就能伸手去摸一摸那張臉。

  然而,這世上沒有如果。

  一個人的身世、過去、經歷,就是他的皮膚,早就和骨血融在一起,撕不開,刮不掉,還做什么夢呢?

  可笑不可笑?

  陸時從懷里掏出胭脂,起身走到書案前,拉開抽屜放進去。

  ……

  這一日,師妹收到了很多的生辰禮。

  褚言停送的是宋徽宗真跡;

  唐臻送了副名畫;

  太子府送的是一尊半人高的珊瑚;

  劉侯爺家送的是兩匹蘇繡、一只白玉手鐲……

  陸時慶幸自己把那盒胭脂鎖了起來。

  熱鬧了整整一天的唐家終于安靜下來,他陪先生送完最后一個客人,像往常一樣去馬廄看書。

  不知道為什么,哪怕有了自己的院子,自己的書桌,他還是覺得在馬廄看書,是最讓他舒服的。

  馬廄里有燈,他以為是三胖,走近了才發現,女孩兒俏生生的站著。

  燭火落下來,在她身上勾了一圈柔和的輪廓,陸時心頭微動,是個大姑娘了。

  “師兄。”

  她笑盈盈的伸出手,“我的生辰禮呢?”

  “沒銀子準備。”

  他走到柵欄前,把腦仁兒牽出來。

  “和去年一樣,我給你做馬夫。”

  她從喉嚨里笑一聲,“我長一歲,得比去年多幾圈吧。”

  他“嗯”了一聲,嗓音微啞,“幾十圈都成。”

  “扶我上去。”她伸出手。

  腦仁兒早已不是小馬駒了,長得又高又大,他扶她上去的時候,將她的手握在掌心。

  手很軟,指尖有些冰冷。

  他等她坐穩了,脫下身上的外袍,卷成一團,放在她面前。

  “把手伸進去捂捂。”

  “師兄,你不冷嗎?”

  “不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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